近日《高鐵風云錄》作者表示,中國高鐵明年將提速至350公里時速。據了解,該作者系高鐵行業內部人士,曾披露“中國高鐵招標幕后:中方代表摔茶杯鎮住日方代表”等細節。
此外,另一消息源澎湃報道稱,“據多方可靠消息,鐵路總公司近日開會,討論中國高鐵恢復運行時速350公里等問題。預計明年初,從京滬高鐵開始逐步恢復350公里運行時速。”
這事兒貌似已成定局。
在鼓掌之余,內參君不禁想:高鐵真的是提速嗎?非也,非也!其實,2011年7月前,中國高鐵的速度,一直都是每小時350公里。這次只不過是恢復到原速度,“達速”而已。
二
高鐵重回350公里時速,頗有點像魯迅先生所說的:“蒼蠅飛了一圈,又回到原點!”
中國高鐵提速的緣起,需要追溯到2011年的高鐵降速。高鐵發展并非一帆風順,其中最大的波折,就是2011年7月23日晚上發生的甬溫線事故:從北京南站開往福州站的D301次動車與杭州站開往福州南站的D3115次動車發生追尾,造成40人死亡。
一時間物議洶洶,不僅指向了高鐵這一新生事物,而且指向了中國的經濟模式。記得一篇上綱上線的“中國,請放慢腳步等等人民”的煽情之文瘋傳,很多人金剛怒目,大爆粗口,甚至要求“潑臟水乃至潑掉孩子”。眾口鑠金,口水差點把高鐵淹死。
迫于輿論壓力,高鐵開始“降速運行”——設計最高時速350公里的高鐵,按時速300公里開行;設計最高時速250公里的高鐵,按時速200公里開行;既有線提速到時速200公里的線路按時速160公里開行。這意味著,除了京滬高鐵等少數高鐵保持300公里的運營時速外,大多數線路均回到了2007年鐵路第六次大提速前的狀態。
采取這種“降速”的折衷辦法之后,還好,高鐵沒有下馬,而是始終在黨的領導下保持高速發展,成為了支撐中國經濟發展的大動脈,也成為中國制造走出去的一張靚麗名片。但代價是,4年來,我們的高鐵一直以低于設計時速來運營。有人形容,這是“奧迪”當“奧拓”開,浪費相當大。
我們政府是有魄力的,力排眾議,高鐵即將恢復350公里的時速了。4年啊,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。中國社會,為自己的不寬容,付出了顯而易見的代價!
三
非專業人士理解專業問題,容易流于一種想當然的片面。比如,甬溫線事故發生原因,很多人第一感覺,是因為高鐵速度太快,進而推導出:列車越慢,追尾事故的嚴重性越低,越安全。其實該想法大謬不然,高鐵安全首先應該保證的是不發生追尾,而不是以何種速度追尾。實驗證明,高鐵速度越高,脫軌系數越小。
回頭看,把甬溫線事故的責任安在高鐵頭上,堪稱”冤假錯案“。當年甬溫線事故的列車運行速度只有100公里/小時左右,根本與“高鐵”是兩碼事,事故原因也非軌道和機車,而是信號設計等運行指揮系統出了問題。中國高鐵本來就是按照350公里時速設計的,目前世界上運營速度最高的高速鐵路是日本的東北新干線,最高時速320公里,其最小曲線半徑4500米,而京滬高鐵的最小曲線半徑是7000米。實驗表明,在京滬高鐵上即使以時速430公里行駛,也比目前日本新干線時速320公里的列車更穩定、更安全,承受350公里的時速更不在話下!
涉及專業領域的事,普通民眾就是烏合之眾。該由專家決策的領域,就該讓專家負責。然而,鋪天蓋地、上綱上線的社會輿論,讓這個本應該屬于專家的領域,被大眾意見所綁架。很多的所謂大V,憑借一些感性認識,迅速發出了“高鐵只能是高速運行的活棺材!該剎剎車了”等言論,一呼百應,成了正義和公正的化身。然而,今天高鐵恢復原速度,證明他們其實是錯了。去年,這位大V又發微博稱:“南京—上海動車;上海—杭州動車;杭州—寧波動車……快捷、方便、效率……我喜歡乘咱們的中國高鐵。”
然而,這已經是降速三年之后的事了。
四
任何新生事物的誕生,都要經歷艱難的陣痛,關鍵是社會能否寬容這種創新,能否平常心待之。高鐵也不例外。
高速鐵路誕生50多年來,一共發生了三次重大事故。加上甬溫線動車事故這本算不到高鐵頭上的事故外,1999年德國ICE事故死了100人,2014年西班牙高鐵事故死了79人。對于這些事故,德國和西班牙社會都比較平靜和包容。但在中國社會,則掀起了軒然大波,面臨汪洋肆虐的指責。
其實再回頭看這些恐慌,顯得很非理性。生命是最重要的,這當然沒錯。但關鍵是,無論是從事故率來衡量還是從死亡率來衡量,高鐵都是人類歷史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,沒有之一。2013年高鐵旅客運輸5.3億人次,航空國內是3.27億人次,接近2倍;2014年則接近3倍這一數據。高鐵的安全性,遠遠少于包括航空、道路交通以及普通鐵路旅客運輸在內的任何一種交通工具。為什么飛機掉下來沒有那么大的社會震蕩,而遇到動車相撞則歇斯底里?或許還在于:高鐵是一種新事物,對創新,我們的社會往往更加求全責備!
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,一部中國高鐵的歷史,就是一部中國創新創業和社會慣性心理博弈的縮影。這也說明,中國社會還不夠成熟,還有一些容易滋生民粹主義的土壤。對于創新,我們的民眾還不夠寬容;對于創造,我們的民眾還不夠平和;對于試錯,我們的民眾還不夠淡定。善良的人們,還很容易被一知半解所支配,被道聽途說所蠱惑,進而非理性地發言和行動。
五
錢學森在臨終前,曾經發出了著名的“錢學森之問”——“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杰出人才”。這與李約瑟難題一脈相承,成為了關于中國創新的一道艱深命題。錢學森老人自問自答:需要社會具備創新意識與科學精神,能夠鼓勵與眾不同的創見,更有濃厚學術氛圍與競爭氣氛。
中國現在與發達國家的技術差距越來越小,這是一個好消息,同時也是一件壞消息。因為它說明,我們的后發優勢正在逐漸消耗殆盡,下一步發展,更多必須依靠我們自己的創新創造來支撐。人口劉易斯拐點的出現,也要求我們的產業發展,從依靠便宜的勞動力,向依靠創新創業轉變。
在“大眾創業、萬眾創新”的今天,我們更有必要汲取中國高鐵突破性發展的經驗和教訓,營造一個能夠寬容失敗、更加從容淡定的社會心態和社會氛圍。
中國的未來發展,實在有賴于此。